0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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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5
辯壇設下的第一日, 學生們也有不買賬的，自持文人清高，斷不能為一點蠅頭小利而跟朝廷服軟，越演愈烈, 隱隱有勝反對二次恩科成績作廢的呼聲。
他們將集會的地點由孔廟換到了將軍祠, 人手一本聖賢書, 口中高喝‘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’, 大罵姓寧的女欽差。
“將軍祠乃大將軍英魂所在, 即便是朝廷派來的欽差, 也不能攪擾大將軍清凈。”
“寧氏女，天煞孤星, 克父母親友，禍亂朝堂，乃熒惑守心之兆。”
“大將軍英魂在上，豈容此等妖女為禍青州……”
更有陳陳迂腐的老秀才, 混進辯壇，一頭撞在了給大將軍看門子的先鋒鬼上，血流了一頭, 被人拖下去的時候還在大罵寧婉‘妖女, 妖女……’
寧婉坐在看臺, 似是聚精會神在聽臺下爭辯，過來幫著處理麻煩的崔瑾擦著汗小跑過來, 解釋道：“是守衛一時不查，叫人給混進來了, 驚擾到妹妹, 也算是我們的失職。”
“只有千日做賊的，沒有千日防賊的。他們絞盡了腦汁都要闖進來罵我, 我也是客，只有聽著的份兒了。”寧婉自言是客，話裏話外，無不追問責怪之意。
鬧事的學子不好抓，可崔家的兵在外頭守著，反叫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給混進來，再講是無心之舉，就說不過去了。
“妹妹這話，倒叫我慚愧，實在是這幾日忒忙了些。三妹妹又吃了罰，老爺子拘著不叫她出門，要不然，有三丫頭在，定不能叫那些人在外頭猖狂。”
“三姑娘是被拘在了家裏？”寧婉笑笑道，“那天三姑娘來找我賠不是，轉頭人就不出門了，我當是家裏少教她與我往來，才囑咐了不叫她管這一項的差事。”
“怎麽能？妹妹說的哪裏話。只是三丫頭是什麽時候去找妹妹賠不是的？我天天跟在六哥跟前兒，也見著妹妹，竟沒撞見她。”
寧婉也不瞞他，如是道：“那天和瑾哥哥前後腳來的，你們自己家的馬車，還能碰不見？”
崔瑾不好在她面前說自己和三丫頭之間的齟齬，悻悻笑道：“許是跟著的小廝一時不查，沒註意，就給錯過了。”
“錯過了馬車好說。只是這一時不查疏忽在了正事兒上。”趙提督從外頭進來，陰陽怪氣道，“欽差大人顧及著體面，不多言說，本將軍這兒，可不好回去交代。”
同為行伍之列，趙提督出身滇西軍，與崔家的青州軍少有瓜葛，又涉及高宗時兩軍分治，滇西軍南下萬生石塘嶼，更有收覆交趾的功勞，戰功赫赫，更不願與青州這邊揣心思搓摩官場的相提並論。
“趙將軍說得是。”姓趙的是皇帝的人，盯著寧婉，也盯著崔家，崔瑾看他一百個不順眼，也得忍氣吞聲的賠笑臉。
目送崔瑾走遠，趙提督才坐近了低聲稟道：“大人，三姑娘被扣下了，傳話的張婆子也沒了音信。”
他想了一下，提議道：“實在不成，我去找人……”
“文無第一，武無第二，老祖宗的話果然有道理，這些個書生你一張嘴，我一張嘴，吵得人頭也昏昏，眼睛也昏昏。”寧婉出言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。
趙提督心領神會，順著她的話道：：“念書人的口才，我們這些大老粗可比不得，黑辯白，筆生花，聽起來就了不得，別說是大人聽得頭暈了，就是咱也糊裏糊塗，腦子裏不明白，心裏也只有敬佩的份兒了。”
“在理的糊塗還好，可恨那些不在理的，巧言利舌，不像是辯理，倒似吵架來了，歸根結底，還是底下沒把好關，叫那些渾水摸魚的摻和進來。”
“前倨後恭，令人發笑。”對於崔家的人，趙提督中肯評價。
明日，陸敬之就要北上，中午崔家設宴，寧婉與趙提督也在受邀之列，問起三丫頭，大太太笑著說是三丫頭病了。
寧婉道：“前兒還好好的呢，夜裏到我那兒吃了杯茶，回來就病了，這我可得去瞧瞧她，才算寬我心裏的愧疚。”
大太太道：“好孩子，又不是外人，哪有那麽多客套，三丫頭素有痛風的毛病，她又是個愛吃酒的，饞貓似的海貨不忌口，兩杯酒下肚，這痛風的毛病就給激出來了，她又是個灑脫不服管的性子，說一千遍，只左耳朵聽右耳朵出，非得病痛疼到身上，才知道後悔的時候。”
“歷節之癥，倒是少有。”寧婉點頭。
崔瑾笑著道：“妹妹這是沒在海邊常住，時候久了，就知道了，海貨就酒，越吃越有，疼了天明，還有明宿。碼頭卸貨的漢子都不敢這麽勁兒的霍霍。偏三丫頭膽子大，這不就吃出毛病了。”
崔瑾一向以謙遜溫和示人，今兒個突然說起三丫頭的是非來，倒覺得稀奇。
“那待會兒我去看看她。”寧婉同陸敬之囑咐兩句，起身與大太太一起往三姑娘院裏去。
“不是什麽大問題，值得你辛苦走一趟，倒顯得三丫頭嬌氣了。”走過一道垂花門，眾人順著廡郎折了七八道，才見一片紫竹林，檐下雨鏈上掛著鳥籠，聞生人氣息，那鳥打著翅膀嘰嘰喳喳的在籠子裏跳個不停。
屋裏人聽見動靜出來，笑著出聲：“姑娘，是太太帶著寧家姑娘過來了。”
“快扶我起來。”屋裏說話聲起。
寧婉腳步匆匆，先一步進屋，“你快安生躺好吧，我來探病，自然是我看你，不必辛苦你走動。別再折騰著著涼，又添風寒，到時候我有心給你請大夫，卻不能替你受這份兒罪。”
她輕輕牽起三姑娘的手腕，搭脈號診，不著痕跡的又將手松開，扭頭同大太太道：“歷節既是常有的癥狀，怎就沒個專擅的方子來治？”
俗話說，蛇出百步，必有奇藥。臨海常有的病，自有治病的藥，沒道理病了一二日，還是這般氣虛脈弱，瞧著不止是歷節之癥，更像是……中毒？
大太太面色不該，道：“忌口就是最好的方子了，只怪她自己管不住嘴。這回可得好好漲漲記性了。”
三姑娘面色慘白，咳咳兩聲，眼淚都擠出來了，笑著順大太太的話道：“長記性了長記性了，您就少念叨兩句吧，唐三藏還有個得空叫孫大聖歇一歇呢，我都病成這樣了，您就疼一疼我吧。”
姑娘家服軟求饒，大太太也不好再多說什麽，尋了個借口起身，叫她們姐妹兩個說說話，只是跟著的婆子卻留在門口，明晃晃的站著，像一尊門神。
寧婉從三姑娘屋裏出來，前面酒席已經散了，陸敬之多吃了幾杯酒，耳尖紅紅，看見她來，才起身跟老侯爺道辭。
寧婉也笑著走近，行至門檻，猝不及防的一個趔趄，人就在門口昏死過去。
“濃濃！”
“婉妹妹！”
陸敬之酒意霎時驚醒，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將人抱起，崔家眾人也亂做一團，請大夫的，幫忙安置的，圍上來探看的，紛紛擾擾，好不聒噪。
等大夫來號了脈，寧婉才悠悠轉醒，疲態神失，倚在大太太懷中，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看向主事的陸敬之，“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礙於陸敬之的身份，那大夫瑟瑟發抖，佝僂著身子看向崔家的人，並不敢回話。
“說，診出了什麽就說什麽，有一句謊話，本王定將你千刀萬剮了。”
怡親王的威名盡人皆知，那大夫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，顫巍巍道：“是……是中毒。”
“胡說八道！你這庸醫，怎地胡沁！”崔瑾越眾人上前，摟起那大夫的脖領子就是兩巴掌，把人打的昏頭轉向，又狠狠丟在地上，“這老貨定是受人指使，敢這裏胡沁。”
老侯爺等在外頭，聽見裏面動靜，也沈聲道：“哪裏請來的蒙古大夫，既知道他是個庸醫，還不把人攆走，再去請丁老太醫來。”
“孫兒這就去。”崔瑾疾步出去。
不消一刻，便又領了一位面有古稀的老大夫來。
“王爺。”丁老太醫前幾年才從太醫院退下了，見了陸敬之也是親切，作揖行禮，才不緊不慢躬身搭脈，“不打緊不打緊，北邊氣候冷，再叫暖暖的海風一吹呀，人時有昏厥……”
只是這脈象號上，丁老太醫卻不覆先前的輕松自在。
“前一個大夫說是中毒了，大略是叫人不信，你給瞧瞧，欽差大人可是因何昏厥？”猜到崔家在路上已經講過前因後果，陸敬之也不隱瞞，只是話裏不免有脅迫威壓之意。
丁老太醫眉頭緊皺，恭敬道：“還請欽差大人略露一露面相，下官也好斷的真切。”
大太太親自幫著將簾子揭開一角，顯出寧婉失了血色的面容。
丁老太醫偷偷望一眼崔瑾，為難道：“說是中毒了，倒也不假。”他有意為崔家這邊開脫，又問寧婉，“大人可吃了什麽平日裏少有的東西？”
跟著寧婉的丫鬟道：“平日裏少有的？我家大人吃穿用度皆有伺候的人看顧，要說出了眼皮底下的，也就是在三姑娘屋裏吃了一杯茶，別的就再沒了。”
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的好。
陸敬之揚眉，厲聲質問：“崔三姑娘自己病了也就罷了，連朝廷欽差也要毒害了跟她一起病著？”
崔瑾連忙跪下，替三姑娘分辨。
大太太也兩手無措，到外間跟老侯爺求助。
寧婉連連一陣咳嗽，好一會兒才道：“三姑娘，必不能是那樣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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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將軍祠乃大將軍英魂所在, 即便是朝廷派來的欽差, 也不能攪擾大將軍清凈。”
“寧氏女，天煞孤星, 克父母親友，禍亂朝堂，乃熒惑守心之兆。”
“大將軍英魂在上，豈容此等妖女為禍青州……”
更有陳陳迂腐的老秀才, 混進辯壇，一頭撞在了給大將軍看門子的先鋒鬼上，血流了一頭, 被人拖下去的時候還在大罵寧婉‘妖女, 妖女……’
寧婉坐在看臺, 似是聚精會神在聽臺下爭辯，過來幫著處理麻煩的崔瑾擦著汗小跑過來, 解釋道：“是守衛一時不查，叫人給混進來了, 驚擾到妹妹, 也算是我們的失職。”
“只有千日做賊的，沒有千日防賊的。他們絞盡了腦汁都要闖進來罵我, 我也是客，只有聽著的份兒了。”寧婉自言是客，話裏話外，無不追問責怪之意。
鬧事的學子不好抓，可崔家的兵在外頭守著，反叫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給混進來，再講是無心之舉，就說不過去了。
“妹妹這話，倒叫我慚愧，實在是這幾日忒忙了些。三妹妹又吃了罰，老爺子拘著不叫她出門，要不然，有三丫頭在，定不能叫那些人在外頭猖狂。”
“三姑娘是被拘在了家裏？”寧婉笑笑道，“那天三姑娘來找我賠不是，轉頭人就不出門了，我當是家裏少教她與我往來，才囑咐了不叫她管這一項的差事。”
“怎麽能？妹妹說的哪裏話。只是三丫頭是什麽時候去找妹妹賠不是的？我天天跟在六哥跟前兒，也見著妹妹，竟沒撞見她。”
寧婉也不瞞他，如是道：“那天和瑾哥哥前後腳來的，你們自己家的馬車，還能碰不見？”
崔瑾不好在她面前說自己和三丫頭之間的齟齬，悻悻笑道：“許是跟著的小廝一時不查，沒註意，就給錯過了。”
“錯過了馬車好說。只是這一時不查疏忽在了正事兒上。”趙提督從外頭進來，陰陽怪氣道，“欽差大人顧及著體面，不多言說，本將軍這兒，可不好回去交代。”
同為行伍之列，趙提督出身滇西軍，與崔家的青州軍少有瓜葛，又涉及高宗時兩軍分治，滇西軍南下萬生石塘嶼，更有收覆交趾的功勞，戰功赫赫，更不願與青州這邊揣心思搓摩官場的相提並論。
“趙將軍說得是。”姓趙的是皇帝的人，盯著寧婉，也盯著崔家，崔瑾看他一百個不順眼，也得忍氣吞聲的賠笑臉。
目送崔瑾走遠，趙提督才坐近了低聲稟道：“大人，三姑娘被扣下了，傳話的張婆子也沒了音信。”
他想了一下，提議道：“實在不成，我去找人……”
“文無第一，武無第二，老祖宗的話果然有道理，這些個書生你一張嘴，我一張嘴，吵得人頭也昏昏，眼睛也昏昏。”寧婉出言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。
趙提督心領神會，順著她的話道：：“念書人的口才，我們這些大老粗可比不得，黑辯白，筆生花，聽起來就了不得，別說是大人聽得頭暈了，就是咱也糊裏糊塗，腦子裏不明白，心裏也只有敬佩的份兒了。”
“在理的糊塗還好，可恨那些不在理的，巧言利舌，不像是辯理，倒似吵架來了，歸根結底，還是底下沒把好關，叫那些渾水摸魚的摻和進來。”
“前倨後恭，令人發笑。”對於崔家的人，趙提督中肯評價。
明日，陸敬之就要北上，中午崔家設宴，寧婉與趙提督也在受邀之列，問起三丫頭，大太太笑著說是三丫頭病了。
寧婉道：“前兒還好好的呢，夜裏到我那兒吃了杯茶，回來就病了，這我可得去瞧瞧她，才算寬我心裏的愧疚。”
大太太道：“好孩子，又不是外人，哪有那麽多客套，三丫頭素有痛風的毛病，她又是個愛吃酒的，饞貓似的海貨不忌口，兩杯酒下肚，這痛風的毛病就給激出來了，她又是個灑脫不服管的性子，說一千遍，只左耳朵聽右耳朵出，非得病痛疼到身上，才知道後悔的時候。”
“歷節之癥，倒是少有。”寧婉點頭。
崔瑾笑著道：“妹妹這是沒在海邊常住，時候久了，就知道了，海貨就酒，越吃越有，疼了天明，還有明宿。碼頭卸貨的漢子都不敢這麽勁兒的霍霍。偏三丫頭膽子大，這不就吃出毛病了。”
崔瑾一向以謙遜溫和示人，今兒個突然說起三丫頭的是非來，倒覺得稀奇。
“那待會兒我去看看她。”寧婉同陸敬之囑咐兩句，起身與大太太一起往三姑娘院裏去。
“不是什麽大問題，值得你辛苦走一趟，倒顯得三丫頭嬌氣了。”走過一道垂花門，眾人順著廡郎折了七八道，才見一片紫竹林，檐下雨鏈上掛著鳥籠，聞生人氣息，那鳥打著翅膀嘰嘰喳喳的在籠子裏跳個不停。
屋裏人聽見動靜出來，笑著出聲：“姑娘，是太太帶著寧家姑娘過來了。”
“快扶我起來。”屋裏說話聲起。
寧婉腳步匆匆，先一步進屋，“你快安生躺好吧，我來探病，自然是我看你，不必辛苦你走動。別再折騰著著涼，又添風寒，到時候我有心給你請大夫，卻不能替你受這份兒罪。”
她輕輕牽起三姑娘的手腕，搭脈號診，不著痕跡的又將手松開，扭頭同大太太道：“歷節既是常有的癥狀，怎就沒個專擅的方子來治？”
俗話說，蛇出百步，必有奇藥。臨海常有的病，自有治病的藥，沒道理病了一二日，還是這般氣虛脈弱，瞧著不止是歷節之癥，更像是……中毒？
大太太面色不該，道：“忌口就是最好的方子了，只怪她自己管不住嘴。這回可得好好漲漲記性了。”
三姑娘面色慘白，咳咳兩聲，眼淚都擠出來了，笑著順大太太的話道：“長記性了長記性了，您就少念叨兩句吧，唐三藏還有個得空叫孫大聖歇一歇呢，我都病成這樣了，您就疼一疼我吧。”
姑娘家服軟求饒，大太太也不好再多說什麽，尋了個借口起身，叫她們姐妹兩個說說話，只是跟著的婆子卻留在門口，明晃晃的站著，像一尊門神。
寧婉從三姑娘屋裏出來，前面酒席已經散了，陸敬之多吃了幾杯酒，耳尖紅紅，看見她來，才起身跟老侯爺道辭。
寧婉也笑著走近，行至門檻，猝不及防的一個趔趄，人就在門口昏死過去。
“濃濃！”
“婉妹妹！”
陸敬之酒意霎時驚醒，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將人抱起，崔家眾人也亂做一團，請大夫的，幫忙安置的，圍上來探看的，紛紛擾擾，好不聒噪。
等大夫來號了脈，寧婉才悠悠轉醒，疲態神失，倚在大太太懷中，一雙霧蒙蒙的眼睛看向主事的陸敬之，“我這是怎麽了？”
礙於陸敬之的身份，那大夫瑟瑟發抖，佝僂著身子看向崔家的人，並不敢回話。
“說，診出了什麽就說什麽，有一句謊話，本王定將你千刀萬剮了。”
怡親王的威名盡人皆知，那大夫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，顫巍巍道：“是……是中毒。”
“胡說八道！你這庸醫，怎地胡沁！”崔瑾越眾人上前，摟起那大夫的脖領子就是兩巴掌，把人打的昏頭轉向，又狠狠丟在地上，“這老貨定是受人指使，敢這裏胡沁。”
老侯爺等在外頭，聽見裏面動靜，也沈聲道：“哪裏請來的蒙古大夫，既知道他是個庸醫，還不把人攆走，再去請丁老太醫來。”
“孫兒這就去。”崔瑾疾步出去。
不消一刻，便又領了一位面有古稀的老大夫來。
“王爺。”丁老太醫前幾年才從太醫院退下了，見了陸敬之也是親切，作揖行禮，才不緊不慢躬身搭脈，“不打緊不打緊，北邊氣候冷，再叫暖暖的海風一吹呀，人時有昏厥……”
只是這脈象號上，丁老太醫卻不覆先前的輕松自在。
“前一個大夫說是中毒了，大略是叫人不信，你給瞧瞧，欽差大人可是因何昏厥？”猜到崔家在路上已經講過前因後果，陸敬之也不隱瞞，只是話裏不免有脅迫威壓之意。
丁老太醫眉頭緊皺，恭敬道：“還請欽差大人略露一露面相，下官也好斷的真切。”
大太太親自幫著將簾子揭開一角，顯出寧婉失了血色的面容。
丁老太醫偷偷望一眼崔瑾，為難道：“說是中毒了，倒也不假。”他有意為崔家這邊開脫，又問寧婉，“大人可吃了什麽平日裏少有的東西？”
跟著寧婉的丫鬟道：“平日裏少有的？我家大人吃穿用度皆有伺候的人看顧，要說出了眼皮底下的，也就是在三姑娘屋裏吃了一杯茶，別的就再沒了。”
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的好。
陸敬之揚眉，厲聲質問：“崔三姑娘自己病了也就罷了，連朝廷欽差也要毒害了跟她一起病著？”
崔瑾連忙跪下，替三姑娘分辨。
大太太也兩手無措，到外間跟老侯爺求助。
寧婉連連一陣咳嗽，好一會兒才道：“三姑娘，必不能是那樣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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